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,60年过去,弹指一挥间。而我呢,也正应了贺知章那首诗: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催。”仅50年的军旅生活,让我久别了家乡。而今,我退休下野,才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。今年的清明节,我终于有了较长的时间,可以回到我阔别已久的家乡——莱州市三山岛街道过西村。
家乡这几十年的变化可真是巨大的。
我当兵那时,我们村叫“掖县过西公社过西大队”,我家是第六生产小队。如今走进大街,完全没有了记忆中的模样。只有走到村子东头,快到我家时,才见到我街坊三爷爷、二婶婶家那还没有变的百年海带房和那条熟悉的街道,不禁又勾起了我许多童年的回忆(以下是我用方言对我童年生活的追忆)。
街坊三爷爷(左)、二婶婶家(右)那还没有变的百年海带房和当年就能赶过马车的街道
小时候,热天七八岁了还光子个腚(没穿裤子),光知道耍(玩),不痴不精的(不懂事)。但是,耍的样数(花样)可真不少。捣(弹)蛋儿(珠子)、扔坑、跳马、跳方、顶拐(脚斗士)、打嘎、藏马(捉迷藏)、打满将红(杏核六个,一面染成红色)、摔泥锅子、拾宝骨(五块小石块)、打尜(ga)尜(陀螺)、冬天在河里滑冰……还有扣麻雀、抓乖乖(蝈蝈)、钓知了(蝉)、挖知了猴、掏麻雀蛋、箩圈扣鱼……
春上,捣蛋、扔坑,手都龟裂了,像挫皮;跳方蹴(cù)踏的布鞋露出了大拇指头,有时不小心蹴上块石头,生疼生疼的。
热天,热呼噜苏的,喈柳(知了)、知之老叫。坐在树荫下,忽闪着扑扇还老淌汗珠子。吃根冰棍或喝瓶里蒙水,细甜细甜的。响午,耍伴们也不困,穿个嗄靼板,在屋山头阴凉阴凉。打满将红赢杏胡,也忘了热了。
秋上,头上上坡(下地)抓大肚、抓乖乖,那阵子苞米、豆子地里老了(很多),一头晌(上午)抓几十个;过晌,在河坝上摘糖梨子,又甜又面,吃个不熟的,尽涩尽涩的;下晚,藏马儿,哪里都钻,让树林子里的触子毛触了,痒痒还起比天(红疙瘩)。
冬上,真冻得上,手、脸都冻得通红通红的,鼻子经常流鼻涕,出哒出哒的,用袖子抹擦抹擦。穿铺窝子或嗄鞑子,续上些麦管草还真暖和。河里结了冰,不是在冰上打滑溜,就是打嗄嗄。
耍伴们都是一领一领的,吃了饭就在一块耍,也有争竞的时候,不打嗄(不搭理)人的时候很少。
一年到头,见天(每天)耍起来就不想家去,娘做好了饭就张罗,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,逢年过节才吃吨面,吃吨包子,平日里每天尽吃饼子、起馏、地瓜什么的,也没好就头,就咸菜英子,大葱沾蟹酱就不错了。见天耍够了,一家去(回家)就掀盖甸,一看就抱怨,娘听了不得心思,说:“小子子,看你渣胃的,还嫌杂麻(不好),不好好吃就别吃,到时候可别搬!”俺说:“尽俺的不是。”娘说:“你还强嘴!”
小时候最盼着过年,家家贴对子,挂影,供仰老的老母(老爹老妈),贴灶马,斤(买)几斤猪肉,割几斤豆腐,秃撸个猪头几只鸡。年三十吃干饭,大年初一吃古杂(饺子),放鞭、放炮仗、放二提脚。正月十五点滴滴巾,放泥锅子、放灯碗。到了二月二,吃糕豆,小孩都到草垛里找圣虫。
如今,耍伴们都有章程(本事)了,吃的不渣么(不错),住的不窄巴,说上了媳妇,日子过得越来越好,耍伴之间常有来往,虽有差迟,但不攀伴(攀比),没有气心子,有什么难为的事,都会吱声。
小时候的事,想起来还真有意思!